尊重。”
她一下变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我凝视着她，片刻后，她的眼中充满泪水。她哭泣着说：“我们搬到弟弟家之前，不知道他是同性恋，最近，他的男朋友经常到他家，让我和儿子感到很尴尬。昨天，我向我的弟弟表达了我们的看法，我弟弟气急败坏，对我吼叫说，这是他的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无权干涉。并说如果我们看不惯，就应该离开。我不想寄人篱下，看他的脸色，就带着儿子离开了。昨晚，我们住在宾馆，今天，我们再没有钱付宾馆了，我们已无家可归了……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向你道歉。但9块钱一小时的收入让我实在无法养活我和我的儿子……我每天都在搬着指头数，盼望这三个月快点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它的到来，我信心十足以为我可以马上领到15元一小时的工资，这样我们就可以有钱去租一个公寓，开始建造我们的新家，可现在，我的理想破灭了……”
听到这里，我对她的不恭而产生的不快已荡然无存，同情心油然而生。我向她递过去一张面巾纸，真诚地对她说：“我很抱歉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我对你目前的处境感到很内疚，我会想办法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将你安排到部门经理的职位上去，因为你已经用你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证实了你的能力。不过，请你再不要听错我的话。我说的是‘尽量’和‘尽快’，我没有向你承诺一个具体的时间，因为连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她点了点头，并对我表示感谢。
接下来，我帮她查找了附近几个福利机构，她可以和儿子在那里临时住宿。同时，我建议她到政府有关部门去申请免费住房。她欣然同意我的观点，并决定马上去办理。
第一百零四章 我写给他一张私人支票(1)
“要开我的车出去兜一圈吗？”一位副总经理满脸微笑地对我说，手中摇晃着一把新车的钥匙。我不想扫他的兴，和他来到了他的车前，用美国人习惯的赞叹几声后，我坐到了驾驶室，开始围绕着商场附近的街道转圈。在车里，这位副总经理不断地给我讲述着那位卖给他车的销售员，迪克，说他的顾客服务态度怎样的杰出，销售技巧怎样的高超，对各种车辆的性能怎样的娴熟。我对他说，既然迪克这样让你打动，为什么不将他聘请为我们公司的销售员呢。这位副总经理的眼睛睁的又大又圆：“对了，我们电器部正缺一个销售员，他肯定会成为我们商场最优秀的员工！”
几天后，迪克坐在我的对面。我看了前面几个副总经理的会面结果，他们都给了他很高的会面分数，都建议聘用他。我看了人事经理送给我的关于他考试的材料，他的考分是我见到的最高分数之一。我按照公司规定的会面问题提问后，和他交谈了他的工资待遇问题。最后，我对他说：“我们决定正式雇用你，但按照公司的规定，你要去做一个毒品使用测验，同时，我们还要检查你的犯罪记录。两个星期后，我们商场有一个新员工培训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请你准时参加那个培训班。”迪克十分高兴，因为他一直盼望能到我们这样的大公司来一展身手。
两天后，迪克毒品检测的阴性结果被反馈回来，我们等候的就是他的犯罪记录。一个多星期过去后，我们开始有点担心，因为凭经验，只要时间拖至四天以上，就很可能有问题。快到两个星期时，我们终于得到了结果，不出所料，他十二年前因犯“性骚扰少女罪”而被捕入狱两年。我们感到十分惋惜，人事经理只得向他寄出了一封“抱歉信”。
那是一天的早上，新员工的培训班在八点开始，几位被聘用的新员工早早地来到培训室。我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满脸微笑的迪克，我立即找到人事部经理询问原因，他和我一样迷惑不解。我要他把迪克叫到我的办公室，我问他收到了我们给他的信没有，他说他最近几天一直住在医院照顾他六岁的女儿，因为她是八个月的早产儿，肺部发育不全，经常因呼吸困难而住进医院。这段时间她因感染肺炎而不得不在医院治疗。所以，没有收到我的信。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们在因毒品和犯罪原因而不雇佣他人时，我们不应该对他们说明真实原因。人事经理告诉他，我们决定不雇佣他。迪克一下露出万分惊诧的神情，他连忙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他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我，“你可亲口告诉我你决定正式雇佣我的，你难道忘了你的承诺吗？”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否则，就很难让他心服口服。我告诉他说，我们确实很有诚意聘用他，因为我们每个和他进行了应聘会话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而且，我们对他在公司的未来充满信心，可他的犯罪历史出现了问题。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们不能雇佣任何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迪克恍然大悟，他问我是否指十二年前他犯下的所谓的“性骚扰少女罪”，我点了点头，他立即辩解道：“这是世界上最荒唐的一个罪行，真是太不公平了，我为此蹲了两年的监狱，十二年后还在为它付出代价！”他的情绪很冲动，似乎一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憎恨。他接着说，“那年，我的太太才十六岁，而我二十一岁，我们当时正在谈恋爱。一天，她和她母亲吵了架，一气之下跑到了我家，就在我家和我住了下来。她母亲知道这事后，将我告到法院，因为我太太的年龄。就为这事，我被判了两年。出狱后的第一天，我太太已满十八岁，我们就接了婚。现在，我们有了四个孩子。”
这事使我想起了刚刚来美国的时候，看到一个电视报道，有一位女老师和自己没满十八岁的男学生发生性关系而被判刑。还有一位功成名就、地位显赫的人因为和一位十七岁的少女相爱并发生了性关系而锒铛入狱。当时觉得很奇怪，既然是对方心甘情愿的，为什么还要对另一方追究刑事责任？后来才知道，美国把十八岁作为一个独立的法定年龄。他们认为十八岁以前他们不能成熟地对待一切问题。所以，十八岁前不能投票选举，不能成为法律代表人，不能在商场购买香烟和酒精饮料，不能购买含有兴奋剂等特殊成份的药品，不能申请信用卡，不能签名承担任何责任。比如在我们商场，根据联邦法律，十八岁以下的员工，不能使用重型电动工具，不能使用纸箱压缩机和垃圾压缩箱，不能每天上班超过八小时等等。这一切做法，都是为了保护青少年的心声健康，后来自己的孩子渐渐长大后，觉得这些规定很有必要。可没有想到，迪克却成了这个法律的牺牲品。
迪克又一次将目光直盯向我，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在会面的时候就决定雇佣我呢？你还向我介绍了新员工的培训班，我现在辞去了我在车行的工作，你又不能雇佣我，你叫我现在是走投无路。”我真诚地对他说：“我对你的遭遇感到非常的不幸和同情。是的，我说过我决定正式雇佣你，那是我的真心话，我们确实准备这样做。可同时，我也告诉了你公司关于犯罪历史方面的规定。我说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没有使用过毒品和没有犯罪历史的话，可现在你被查出来有了，尽管它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但这是公司的规定，我们不能违犯。”
第一百零四章 我写给他一张私人支票(2)
迪克的脸上露出非常失望的神态，看得出来，他在控制着内心世界涌起的惊涛骇浪。他几乎是用求救的语调说：“我的女儿的医疗费帐单，已经厚厚的一叠，我虽然有保险，但20%的自费已让我无法承担。她这次住院，光我们应该付的那一部分，至少是我三个月的工资。可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叫我再怎样去医治我的女儿呢？为了我的女儿的生命，我不能没有工作，请你一定帮我一下。”
我拿出口袋的支票本，写了一张私人支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迪克说：“我何不想立即雇佣你，付你最高的工资呢，可公司不是我的。我只能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向他递去支票，“这是我对你女儿治病费用的一点帮助，请你一定收下。”他连忙站起来，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我领你的情，但不能收你的钱。我是孩子的父亲，照顾好我的孩子们是我应尽的责任，我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我强行将支票塞在他的上衣口袋里，用不可推辞的语调说：“这支票不是给你的，而是你的女儿。你没有权利不收下！”这次，他没有再和我争论了。接下来，我帮他提出了一些其他工作的机会，回到原来的车行去，或者到一些不查看犯罪历史的小公司去找工作等等。
第一百零五章 衣食方面的“伪装”
时间：11月28日，星期二。
早上六点，闹钟将我闹醒，紧张的一天开始了。洗漱完毕后，我在衣柜里从十件衣服里按先后顺序挑一套穿上。在美国，人们穿衣通常一天就得换洗，如果两天了都还在穿同一件衬衣或裤子，那简直是不可思议。刚来美国时，我对这一点很不理解，太太也每天怨声载道：“你不干体力活，既没有出汗，也没有弄脏，衣服穿了一天像没穿一样，为什么每天要换下来洗呢？你的衣服全是洗坏的，根本就不是穿坏的。”可后来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洋相之后，我们不得不乖乖地入乡随俗。
那是我刚刚当上沃尔玛商场总经理的时候，第一次到外地去开三天会。我想就三天时间，出发前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就可以了，于是，把一套睡衣装进我的公文包就出发了。到飞机场时，碰到了我们地区的另外几个总经理，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第一个人见到我就问：“你的行李呢？”我诚实地将我夹在肩膀下的公文包一指说：“内衣在这里呢。”他立即问我：“是开三天会吧？”我说：“是啊。”我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第二个同事一见我，第一个问题也是：“你的行李呢？”这次我没有第一次诚实了，我说：“我来急了，没时间打包，决定下了飞机后再到当地去买衣服。”同事说：这真是个好注意，这样就只在回来的时候带一次行李了。
因为是整个公司开会，我来到我的房间时，发现我的同房是来自另一个州的商场总经理，他有两个托运的大行李包和两个手提包，将房间里本来不大的空间占去了一大半。我们寒暄几句后，他突然发现我没有行李箱，不解地问：“你一定乘坐的是联合航空公司的飞机，是吗？”我说：“不是，是西南航空公司的。”他的脸上露出十分同情的表情，“他们可从来没有弄丢我的行李，只有联合公司最差，几次把我的行李搞丢，害得我好苦。”我告诉他，我吃完饭就去买衣服。
那天晚上，我们以地区为单位到餐馆吃晚饭。临行前，我的同房在卫生间“梳妆打扮”了半小时，而我急着上厕所，在房间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当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整个人焕然一新，浑身上下笔挺一线。我开玩笑说：“你这是去相亲呢还是去吃饭？”他笑了笑说：“我们也是以地区为单位吃晚饭。”
当我来到我们约定的餐馆时，我们地区的总经理们个个仪表堂堂，他们都穿上了和原先不同的衣服，而且好像都是刚从干衣店拿回来的正装方正有型。只有我，依然穿着同一套休闲服。吃完饭后，我回宾馆房间拿地图，当我进房的时候，我的同房正出门，这次他又换上了深蓝色的上衣和灰色的裤子。在宾馆楼下的电梯口旁，我又碰到了我们地区的所有商场总经理，他们在那里集合，到一个酒巴去看球。每个人同样又换上了非常休闲的T血衫和西装短裤。就这么半天时间，已经换了三套衣服。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为三天时间的会议，带上两大箱衣服，真是劳民伤财。来到一家服装店后，我不得不咬着牙，为自己的三天会议，购买了六套衣服、一件睡衣和两个行李箱。从第二天早上起，我也开始一天三套地换衣服。
会议结束后，我和其他美国人一样，拖着两个行李箱去退房，去乘车，去机场寄存行李，再没有人因为我没有累赘的行李而惊奇了。即便是在美国这样一个自由的社会里，我们还是会感受到了来自社会和人际关系的压力，而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我们不得不改变自己，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就是入乡随俗；说得形象贴切一点，就是把自己伪装起来。不过，和美国人不同的是，我不是每次换下衣服后就去洗，而是把上十件衬衣和上十条裤子轮流地穿，每件衣服穿了几次后再送到干洗店。这样一来，公司和周围的美国人只知道我每天换了衣服，而不知道我只是在掩人耳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