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弄瓦之喜
这天一早，荀家就来了个管事媳妇给荀卿染报喜。说是辛姨一娘一顺利产下一女，母女平安。荀卿染对辛姨一娘一的印象历来不错，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替辛姨一娘一欢喜，便到宜年居，将这个消息和容氏说了。
“……家里多年没有喜讯，如今虽生的是女孩，父亲也很是欢喜，今天洗三，让我回去看看。”
“这是好事，你就回去看看吧。”容氏点头道，又拿出一匹尺头，说是小孩子用极好的，让荀卿染带回去给辛姨一娘一的女儿。
齐二夫人那边也拿出一个尺头并一封银子。
“你回去试着和你父亲说说。如今你家里事情多，这个姨一娘一又生了孩子，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你大一嫂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该去乡下看看你母亲和四妹妹……若是差不多，也该将她们接回来……就算不主持中馈，多少也能帮衬着些。”
荀卿染带了人往荀府中来，马车到二门前停下，出来迎接的是彩鸾。
“大一奶一奶一前儿个去进香，染了风寒。实在挣扎不起来、不能出来迎接姑一奶一奶一，还请姑一奶一奶一别挑理。”彩鸾屈膝辐了一福，陪笑对荀卿染说道。
荀卿染点了点头，“如今一家大小，都靠你们一奶一奶一支撑。可请太医看过了，吃了药不曾？如今家里的事，是谁在管着？”
荀家近来是多事之秋，辛姨一娘一生女要做月子，三个姐儿也要人照看，还有荀大老爷和荀家大爷，两人都有差事，里里外外有好些事情需要打点。荀大一奶一奶一这一病，着实让人烦恼。
彩鸾脸色有些怪异，陪笑答道：“请了太医，也开了药方。家里的事，是婢子和薛嬷嬷一起管着。”
彩鸾说着就在前面领路。刚进梧桐院，就见白莲端着只金漆托盘，被绣凤拦在荀大一奶一奶一卧房门外。
“白莲姑一娘一，大一奶一奶一方才吃了安神汤，正睡着，不方便打扰。”绣风道。
“昨个过来，就这么说，一早上过来时，也这么说。是大爷担心一奶一奶一，让我烧了盅补品给一奶一奶一送来，替大爷看看一奶一奶一怎么样了。绣凤姑一娘一不让我见一奶一奶一，大爷回来了、不好交代的。“白莲娇滴滴的声音道。
绣风依旧不肯让白莲进屋，“白莲姑一娘一还是回去吧，吵醒了一奶一奶一，可不好开交。”
“咦，你听，屋里有声音，是一奶一奶一醒了吧，我进去看看。”白莲迈步要进屋。
绣凤赶忙伸手拦阻，急切间，弄翻了白莲手里的托盘。
白莲惊叫了一声，“绣凤姑一娘一是什么意思，拦着人不让见一奶一奶一，还打翻了大爷吩咐给一奶一奶一的补品？难道一奶一奶一……”
彩鸾忙歉意地对荀卿染福了一福，便走上前去。
“白莲姑一娘一，我瞧的清楚。绣凤并不是有意的。一奶一奶一在屋里睡着，这又有贵客来。还请白莲姑一娘一先回去，一会一奶一奶一醒了，我去请白莲姑一娘一。”
白莲向荀卿染这边看了看，记起上次这位姑一奶一奶一回门的事，不敢在此时生事，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彩鸾这才请荀卿染到正厅坐下，小丫头端上来热茶热点。
“你们一奶一奶一既然睡着，我还是先去辛姨一娘一那边看看。”荀卿染道。
彩鸾就陪着荀卿染往辛姨一娘一住的小院来。还未到门口，老远就看见薛嬷嬷在小院子门口候着。见了荀卿染，薛嬷嬷迎上前来见礼。众人走进小院，就往上房辛姨一娘一的房间来。
辛姨一娘一包裹的严严实实坐在炕上，见荀卿染来了，就要起身。荀卿染忙伸手阻止，就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又将容氏、齐二夫人礼，和她准备的一套金镯子、金锁送上。辛姨一娘一少不得谢了一番。荀卿染就问辛姨一娘一的生产情况。
“……还算顺当。因着头一胎，一般多是提前生的，东西早早就预备下了。半夜里去请了产婆，产婆还没到、姨一娘一就生了。是老奴和许嬷嬷给接的生。”薛嬷嬷在旁陪笑道。
荀卿染见辛姨一娘一脸色红一润，看样子并未因生产受太多的苦头。一会儿工夫荀大老爷也来了。
“恭喜老爷。”荀卿染站起身道。
荀大老爷本来是一头黑发，自从荀淑兰的事情，鬓角添了一缕白发，神色间有了些许老态。今天瞧着，似乎一精一神还好。
荀大老爷坐下，薛嬷嬷就说吉时到了，从外面请了收生姥姥进来，将一应洗三所用之物都安置妥当。屋内炕上设一大铜盆，铜盆内是艾草熬的温水。一奶一妈一从里间抱了孩子出来，交到收生姥姥手里。先是添盆，然后收生娃娃脱了婴儿的衣物，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给婴儿洗澡。之后从盆里捞出一枚鸡蛋，从头到脚在婴儿身上滚了一遍。最后才给婴儿穿上新衣衫，用新襁褓包了，这洗三就算是完成了。
荀大老爷因有公事，洗三完后就匆匆出去了。那收生姥姥笑着将鸡蛋捧给荀卿染。
荀卿染还在纳闷，薛嬷嬷已经在旁笑道，“姑一奶一奶一快接着，吃了后，保佑姑一奶一奶一一举得男。”
原来京城中有这样的风俗，洗三中用的鸡蛋奉给求子的小媳妇，可以保佑这小媳妇生男孩。荀卿染知道这是辛姨一娘一等人的一番好意，便接了。
“多亏姑一奶一奶一来了。“辛姨一娘一在旁致谢。
“姨一娘一无需客气。“荀卿染笑笑。这洗三虽说程序一样不少，但是说起来客，却是只有她一个，不能说不简陋。但是因辛姨一娘一身份所限，又赶上荀家多事之秋，也只能这样了。不论怎样，荀大老爷可是从衙门告了假回来的，这说明辛姨一娘一依然得宠。
辛姨一娘一将婴儿抱在体里，一脸的慈一爱一欢喜。
“孩子可取了名字？”荀卿染问道。
“小名我给取的，就听做囡囡。“辛姨一娘一道，“大名儿还没定，姑一奶一奶一帮着取一个吧，也沾沾姑一奶一奶一的福气。”
荀卿染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囡囡，低头仔细打量。小婴儿闭着眼、一张粉团团的小一脸，粉嫩可一爱一。虽还看不出长相如何，不过按着荀大老爷和辛姨一娘一的样子，总不会是个丑娃娃就是了。
“总归是按着家谱来。老爷学富五车，肯定有好名字准备着了。”荀卿染笑道。
辛姨一娘一让她给囡囡取名字，不过是表示亲近看重，荀卿染心领神会，却不会真的越过荀大老爷给孩子取名。
辛姨一娘一笑笑，她不勉强。
荀卿染逗一弄了一会囡囡，一奶一妈一就过来抱了囡囡下去。
辛姨一娘一和荀卿染聊起家常，“……听老爷每次提起，对三姑爷是极满意的。三姑一奶一奶一想必过的极顺心的。”
比起和荀家几乎断了来往的荀淑芳，还有被婆婆死死困在家里的荀淑芝，她似乎并没什么好抱怨的。
“还好，不过总觉得人手不足。”
齐家高门大户，荀卿染却说出人手不足，辛姨一娘一也是个聪明人。
“姑一奶一奶一要人伺候，许嬷嬷倒是个好人选。她在这，和薛嬷嬷还算投缘，因为闲着没事，就在我这里帮着料理，也是大材小用了。姑一奶一奶一若觉得合适，我替姑一奶一奶一问问。毕竟，她不是寻常卖身的奴仆，是太太请到府里做供奉的。最后，还要老爷点头。”
荀卿染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姨一娘一，帮我仔细问问。我对人如何姨一娘一是知道的，也要她真心待我。以后大家长长久久在一处，不敢说什么荣华富贵，总不会让她落了空。”
这些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多是无亲可以投奔，找个宅子寄身，所求的是个养老的所在。
荀卿染其实心里早就想要了许嬷嬷过去，不过从前碍着方氏。
现在，也要许嬷嬷自己愿意，还需辛姨一娘一帮着探清楚她的底细，并让荀大老爷点头。
“这个不消说，谁不知道跟在姑一奶一奶一身边的好处。也就是红绡那丫头，为着些没结果的想头，耽误了自己个儿，如今，都成了府里的笑一柄一了。金嬷嬷前几天被革了差事，让人送回颖川老家去了。红绡那边，又传出她不能生养，如今日子且熬着那，唉。”
荀卿染坐了一会，就告辞出来，又到梧胡院中来，要看荀大一奶一奶一。
彩鸾站在那，脸色不太好看。
“一奶一奶一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人。姑一奶一奶一金贵的人，就……”
荀卿染这样说，本是处于礼节，彩鸾不说还好，这一说，就是荀卿染本不想去看，也非要进去看看了。
“哪就那么娇贵了，况且你们一奶一奶一又不是别人。”荀卿染笑道。
彩鸾无奈，只得挑了帘子，请荀卿染进屋。
荀大一奶一奶一一动不动躺在炕上。因为窗户上挂着半幅帘子，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荀卿染走上前，就见荀大一奶一奶一两颊凹陷，眼窝一片青黑，原本就有些高的颧骨更显得突兀。几乎和前两天在容氏春宴上看到的判若两人。
荀卿染暗自皱眉、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
“大一嫂。“荀卿染坐到炕边，伸手抓了荀大一奶一奶一放在被子外的手，想要放回被窝去。
荀大一奶一奶一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荀卿染，突地坐起来，一手挥开荀卿染的手，蹭蹭蹭爬到炕里，窝在墙角，双手在面前胡乱挥着。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这事怪不得我，我也是一逼一不得已。要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妹妹你饶了我吧，看在咱们是一家子骨肉的份上。我已经悔过了，我给你做道场，给你做法事，我给你磕头……”
荀大一奶一奶一先是歇斯底里，然后竟跪在炕上边磕头边哀求起来。
荀卿染不由得愣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