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好意
荀卿染正想着，要将那几个婆子拿下给他们些教训。
“大家伙都正忙，怎么几位嬷嬷倒在这躲起了清闲。”却是冬儿的声音在花墙另一侧响起。
那几个婆子见是冬儿，都忙忙地站起来陪笑。
“姑一娘一别恼，婆子们不过见面打个招呼，不敢耽误活计。”一个婆子道。
“这就散了，这就散了。”其余众婆子也附和道。
“嬷嬷们闲聊，可也该看看场合时辰。今个是大太太的生辰，府里不少贵客，嬷嬷们该懂得轻重。”冬儿道。
“是，是。”婆子们满口应承，四散而去。
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荀卿染不觉眉头皱的更紧。
冬儿在花墙另一侧，似乎并未觉察到花墙这侧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也随后走开了。
荀卿染便依旧往宁远居来。
“一奶一奶一，这些话可也不新鲜了。”许嬷嬷小声在荀卿染耳边道，“还有比这更有鼻子有眼睛的，府里下人之间传了有些日子了。”
“哦？”荀卿染挑眉看许嬷嬷，许嬷嬷点了点头。
石榴院西厢房
蔡姨一娘一的母亲蔡六太太和齐三一奶一奶一的大一嫂蔡家大一奶一奶一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蔡姨一娘一吃饭。
一桌子的饭菜，蔡姨一娘一不过拣了几样一爱一吃的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只吃这一点？”蔡六太太见女儿吃的少，不免开口道，“你现在，可正是该多吃些才好。”
“怪油腻的，还不如平时吃的那些。”蔡姨一娘一摇摇头，不肯再吃。
“太太别担心，姨一娘一在厨房有专门的小灶，什么时候想吃，不论想吃什么，不过吩咐一声，饿不着的。”荷香陪笑道。
“我就说吧，六婶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妹妹进了这府里，可就是掉进了福窝里。”蔡家大一奶一奶一哈哈笑道。
蔡姨一娘一让丫头伺候着漱口，又拿湿帕子擦了擦手，吩咐荷香和惠香道，“都收拾下去吧。你们留几样一爱一吃的，其它的，就赏给下面的小丫头跟婆子们。”
荷香和惠香忙应了，就叫进小丫头们，将饭菜连同桌子一同抬了出去。
“瞧妹妹现在，一身当家一奶一奶一的气派。”蔡家大一奶一奶一羡慕地看着蔡姨一娘一道。
“大一嫂慎言。”蔡姨一娘一缓缓看了蔡家大一奶一奶一一眼。
“哎哟，是我的不是。看着妹妹这样，我欢喜的忘了忌讳了，该打，该打。”蔡家大一奶一奶一笑道。
“她有今天，还是大爷和大一奶一奶一的功劳，以后，她有了好处，不会忘了你们做大哥大一嫂的。”蔡六太太对蔡家大一奶一奶一道。
“六婶外道了，这都是我们做大哥大一嫂的本分，只要妹妹好，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蔡家大一奶一奶一听得蔡六太太如此说，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有了身一子的事，二一奶一奶一已经知道了？”蔡六太太见屋里没有外人，不由得问蔡姨一娘一，“她那个名声！哎，一娘一日夜为你担心。”
“怕什么！”蔡家大一奶一奶一道，“妹妹可比不得那些没根基的，上面有姨母，那可是她正经婆婆，二爷又将妹妹当心尖子似的。再说，还有我们这些哥哥嫂子，蔡家这么些人，她胆子再大，可也不敢把妹妹怎么样。”
蔡六太太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她可没蔡家大一奶一奶一这般自信，只是叹气。
“一娘一，”蔡姨一娘一见蔡六太太愁眉苦脸的，也出言安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为人一精一明，又管着家，我这身一子要瞒过她，哪那么容易。而且她已经起了疑心，给我的饭菜多是忌讳的东西。如今二爷和她挑明，还让她照看我，她已经答应了，不论心里愿意不愿意，我想她都不敢害我，为了个贤名，还得尽力保住我。除非……她不怕彻底得罪了二爷和大太太，被齐家休掉。”
蔡家大一奶一奶一看着蔡姨一娘一眉开眼笑，又转身对蔡六太太道，“六婶，妹妹她有如此的算计，咱们可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何况，她也没有外面说的那般不堪，待我是极好的。”蔡姨一娘一又缓缓说道，“她也和我说过，过去多是那些贱婢勾引二爷，怪她挡着，因此才将她说的如何毒辣。我和她相处了这些时日，倒没见她如何。”
“不过是妹妹正得势，她怕得罪了男人和婆婆罢了。”蔡家大一奶一奶一笑道，不由得想起她自家小姑齐三一奶一奶一总吃齐二一奶一奶一的亏，不禁将齐三一奶一奶一并齐二一奶一奶一都看的轻了，“这个二一奶一奶一也不过如此，不过以前没碰到有本事的人罢了。”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家常，蔡六太太和蔡家大一奶一奶一家里都还有事，便都告辞了。
蔡姨一娘一闲坐了一会，就听外面说话声。
“冬儿姑一娘一来了！”
“我来看看姨一娘一。”
蔡姨一娘一忙坐直了身一子，对外面吩咐，“可是冬儿姑一娘一来了，快请进来说话。”
小丫头打起帘子，冬儿迈步从外面进来。
“给姨一奶一奶一请安。”冬儿蹲身福了一福。
蔡姨一娘一忙从榻上起来，回了一礼，拉着冬儿在榻上坐了。
“她们可送了酒席过来，姨一娘一吃了没有？”冬儿笑着问道。
“早就送来了，我已经吃了。”蔡姨一娘一柔声道。
两人聊了一会，蔡姨一娘一突然哎哟一声。
“姨一奶一奶一怎么了？”冬儿忙问。
蔡姨一娘一捂着小腹，皱紧眉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肚子有点疼。”
“那还了得。”冬儿急了，“奴婢这就回了一奶一奶一，给姨一奶一奶一找太医来。”
“冬儿姑一娘一别去，”蔡姨一娘一忙拉了冬儿的手，“不过是方才饭食油腻了一些，不碍事了的，已经不疼了。”
“姨一奶一奶一，您可别忍着，这不是小事。”冬儿道。
“是真的无妨的。”蔡姨一娘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冬儿见蔡姨一娘一脸色如常，便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女人家，就像浮萍一样，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蔡姨一娘一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
冬儿对蔡姨一娘一的话深以为然，但却不知为何作此感慨，一时没有回话。
蔡姨一娘一却又露出笑容，轻轻摸一着自己的肚子，“我只盼着他能安安稳稳生下来，好好地长大成人。”
“自打我进府，一奶一奶一担待了我许多。”蔡姨一娘一接着道，“一奶一奶一对我的好，就是亲生姐妹都比不过。这府里那么多的人和事，一奶一奶一都要料理，又要替一我一操一心，我心里不忍。方才的事，求冬儿姑一娘一别和一奶一奶一提起，免得一奶一奶一再为我烦心。”
蔡姨一娘一在人前历来话少，一次和冬儿说了这些话，却还是第一次。冬儿看着蔡姨一娘一一脸的笑容，又想到方才那些婆子们说的话。蔡姨一娘一和齐二一奶一奶一的相处，她都看在眼里，网已经张开，然而网里的人却毫不知情，还将撒网的人视作恩人姐妹。
冬儿不由得看向蔡姨一娘一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只是这个生命的结局，却已经是注定了的。冬儿转头望向窗外，这里叫做石榴院，院子里种了许多的石榴，初夏季节，石榴花一苞鲜红如血，而像蔡姨一娘一这个肚子里这样还未成型的，还有那几个已经成型的小生命，都断送在这院子里。
“冬儿姑一娘一怎么了？”蔡姨一娘一见冬儿望着窗外出神，好一会不说话，就问道。
“没什么，”冬儿回过头来，“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奴婢就不陪着姨一娘一了，姨一娘一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底下的人。”
冬儿说着站起身，蔡姨一娘一也跟着起身，却没站稳，微微摇晃了一下。
冬儿忙扶住蔡姨一娘一。
“姨一奶一奶一小心身一子，这屋里的地只是看着平坦……有些事，有些人，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冬儿压低了声音犹如耳语。
“冬儿姑一娘一。”蔡姨一娘一抬眼看着冬儿。
“姨一奶一奶一歇着吧，奴婢告辞了。”冬儿却不等蔡姨一娘一再说话，转身告辞出去了。
蔡姨一娘一坐回到榻上，思忖了一会，就唤了惠香和荷香进来，将冬儿方才的异常和两人说了。
“方才她的话什么意思？”蔡姨一娘一疑惑地问。
“看来是好心，只是不好直说，提醒姨一娘一，小心……”惠香伸出两根手指。
“这冬儿是二一奶一奶一的好助手，最得二一奶一奶一信任的，肯说话提点姨一娘一，可以知道二一奶一奶一多不得人心了。而姨一娘一才来这几日，便比她得人心。姨一娘一不如好好结交冬儿，也做个臂膀。”荷香陪笑道。
蔡姨一娘一撇了撇嘴，低头思忖起来，如果冬儿不是齐修的通房那就好了。
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荷香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
“姨一娘一，是二一奶一奶一回来了。”
蔡姨一娘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算计，“冬儿可一起回来了？”
“没看见冬儿，方才小丫头说冬儿去大太太那边了。”荷香道。
“如此正好。”蔡姨一娘一从榻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二一奶一奶一回来的正好，我可要好好和她说说话。”
“姨一娘一莫非是……”惠香看着蔡姨一娘一。
“对。”蔡姨一娘一嘴角扬起，又对着镜子正了正头上的金凤，就往外走。
“姨一娘一还是好好想想，她毕竟是一片好心，姨一娘一这样去，可会害死了冬儿的。”
蔡姨一娘一不由得顿住了脚步。